I现在,医院里发出第一声啼哭已再寻常不过了。不过在年,在家里接生还是理所当然。所以那年夏天,年轻的罗格巴顿夫妇决定让他们第一个医院出生的时候,已经超前那个时代了五十年。我只管告诉你后来发生的事情,信不信由你。罗格巴顿一家在内战前巴丁摩尔商界和社交圈都有着显赫的地位,他们与每一个名门望族都有往来,其中甚至不乏国会的大员。第一次体验这古老的魔咒—生小孩—巴顿先生自然是非常的紧张。他希望能生个儿子,这一来就可以把他送到耶鲁。当年巴顿先生在那儿可是被人叫了四年的“天才”呢。九月的大日子那天,巴顿先生起了个大早。匆忙整理医院跑去,希望能尽快亲眼见证这诞生于黑夜的生灵。距离Maryland医院还差不多码的地方,他看到他的家庭医师科恩大夫正从台阶上下来,不停地搓着双手,像洗手一样—医生的职业病。罗格巴顿先生,RogerButtonCo.零售集团的老板,顾不得那个时代独有的绅士风度,慌张地朝他跑去。“科恩大夫!”他喊道,“啊,科恩大夫!”大夫听到了他的声音,转过身来一动不动。瞧着巴顿先生越来越近,那职业的面部表情则是愈发的古怪。“怎么样了?”巴顿先生还喘着粗气,“它在哪儿?她还好?儿子么?是哪个?什么…?”“说清楚点!”科恩大夫像是被啥惹着了。“孩子出生了吧?”巴顿先生恳求道。科恩大夫迟疑了下。“呃,是的,是这样—算是吧”然后怪怪地瞥了巴顿先生一眼。“我夫人还好?”“还好。”“男孩还是女孩?”“够了!”科恩大夫恼了。“你还是自己看去吧,不可思议!”—最后这个词几乎是一口蹦出来的—又回头喃喃道,“你想象得出这样对我有啥好处!再多一个就会毁了我,毁了任何人!”“怎么了?”巴顿先生有点摸不着头脑。“…三胞胎?”“不,不是三胞胎!”大夫打断说,“你可以自己看去,还有,换个大夫。年轻人,是我把你带到这个世界上,我为你们家做了40年的医生。我受够了!我再也不要见到你和你家人!好自为之!”他猛然转身,一言不发地钻进停在路边的马车,飞一般地开走了。留下巴顿先生愣在人行道上,浑身发抖。发生了什么可怕的意外?有这么一刻巴医院大门了。迟疑了好一会儿,医院。一个护士正坐在大厅的一角。咽下刚受的羞辱,巴顿先生向她走去。“早上好。”她说,语气很和蔼。“早上好,我…我是巴顿先生”突然这女孩就变得惶恐不安。她站起来,像是想插根翅膀飞出去。“我想见我小孩。”巴顿先生说。护士没忍住叫出了生。“啊…当然!”她歇斯底里了。“上楼…右边…走—上楼!”她指了方向。巴顿先生打了个趔趄,带着一身冷汗上了二楼。在二楼的大厅遇见一个端脸盆路过的护士。“我是巴顿先生”,他强作镇定,“我想见我…”哐当!脸盆摔到了地上。哐当!哐当!脸盆顺着楼梯往下滚。“我想见我小孩!!”巴顿先生几乎咆哮道,他快崩溃了。哐当!脸盘滚到了一楼。护士恢复了镇定,轻蔑地瞟了巴顿先生一眼。“好吧,巴顿先生,”她的语气很复杂,“好吧!但你得了解我们的处境!太不可思议了!医院要名声扫地…”“快点!”他喊哑了,“我受够了!”“这里走,巴顿先生。”他跟她穿过大厅,到达一间屋子,里面各种哭号声交响不绝—实际上后来的人们正把它称作“哭屋”—他们进去了。“呃,”巴顿先生有点接不上气,“哪个是我的?”“那个!”护士说。顺着护士所指的方向,巴顿先生看见一个约莫七十来岁的老头,裹着一条宽大的毛毯,挤在小婴儿床里。他那稀疏的头发差不多全白,下巴上还带着一撮滑稽的小胡子,随着窗子吹进来的风前摇后摆。他抬起呆滞的眼睛,不解地望着巴顿先生。“我疯了么?”巴顿先生恼羞成怒了,“医院开的该死玩笑?”“这不像是我们开的玩笑,”护士反驳到,“而且我也不知道您是不是真的疯了—可他就是你儿子。”巴顿先生额上满是冷汗。他闭上眼,又瞪开—没错,眼前这人有七十公分—七十公分的婴儿!脚挤出婴儿床的婴儿!老头端详了他二人一会儿,突然以沙哑的嗓音发话:“你就是我父亲吧?”巴顿先生和护士不寒而栗。“如果是,”老头发牢骚了,“那最好能带我离开这地方—要不最起码也该叫他们换一个舒服的摇椅才对呀。”“以上帝的名义—你哪儿来的?你是谁?”巴顿先生暴跳如雷。“我也说不清我是谁,”还是那牢骚腔,“我才出生了几个小时嘛…不过显然我姓巴顿。”“你扯谎!你是冒牌的!”老头无精打采地转向护士,“就这样欢迎新生儿,”语气很虚弱,“为什么不告诉他他错了?”“你错了,巴顿先生。”护士斩钉截铁地说,“这就是你儿子,你最好接受这现实。我们希望你能尽快带他回家—尽快—今天!”“回家?”巴顿先生觉得难以置信。“是的,我们不能留他这儿。真的不能,明白?”“我很高兴,”老头又牢骚,“真是安静人呆的宝地,四处都是哭哭闹闹,别想让我睡个安稳觉。我管人要吃的—”他升到一个让人发怵的音调以示不满—“他们居然给了我一瓶牛奶!”巴顿先生瘫倒在他儿子身边的椅子上,双手捂脸,陷入深深的恐惧之中。“我的天啊!人们会怎么说?我该怎么办?”“你该把他带回家,”护士坚持道,“—马上!”可怜的巴顿先生眼前浮现出这样的画面:他走咋熙熙攘攘的大街上,后面亦步亦趋地跟着一个老头,跟鬼影似的纠缠不去。“不行,不行!”他呜咽道。人们会停下来跟他说话,他又该怎么说?他就这样介绍这老头,“这是我儿子,今天早晨刚出生的。”之后,这老头会紧一下裹着的毛毯,继续不紧不慢地跟着他走。走过大街小巷,走过奴隶市场—有那么一刻巴顿先生甚至巴不得他儿子是个黑人—慢慢地走….到居民区…到家岂不得猴年马月!”“来!自己起来!”护士命令道。“看哪,”老头突然喊道,“如果你觉得我会裹着这毛毯回家,那你就是大错特错了。”“小孩子都是裹在毛毯里。”噼啪一声,老头不怀好意地举起一件白色的小襁褓。“瞧啊!”他颤悠悠地说,“他们就拿这个对我!”“小孩子都穿这个。”护士面不改色。“好吧,”老头说,“这个小孩两分钟内啥也不会穿。这毛毯真痒,他们最起码得铺个床单!”“穿着!穿着!”巴顿先生手忙脚乱了。他回头问护士,“我该怎么办?”“到外面给你儿子买件衣服。”巴顿先生儿子的声音又传出来了,到大厅都能听见。“拐杖,父亲,我还要一根拐杖。”砰一声,巴顿先生狠狠甩上了门。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II“早上好,”巴顿先生不安地说。对面是Chesapeake百货公司的店员。“我要给我小孩买件衣服。”“请问您孩子多大?”“差不多六个小时吧。”巴顿先生没来得及多想。“婴儿服都在后面。”“呃,不是—我没说清—它—他是个大号的小孩—罕见的—异常的—-呃—大。”“我们有最大号的婴儿服。”“童装部在哪儿?”巴顿先生惴惴不安地踱来踱去,他怀疑这店员一定是察觉到他那不可告人的秘密了。“右边。”“好的…”他犹豫了一想到儿子穿成人装的样子,他就难受的要命。要不然,他可以找个大号的童装,再给他剪掉那可怕的小胡子,染掉白发,好好打扮一番,兴许还可以挽留一些自尊—不过前提当然是,对谁也不能提!但让人抓狂的是,童装部居然没有适合小巴顿的尺寸。巴顿先生暗暗地诅咒这商店。像这种情形,换了谁都会诅咒的。“请问您刚才说您小孩多大?”店员好奇地问。“他…十六岁。”“呃,请您原谅。我刚才听成了六个小时。青年部在下个过道处。”失望的巴顿先生转身正要走,突然眼前一亮,指着展示窗的模特衣架大喊道“就那个!我要那件,模特上的那件!”店员眼睛瞪得大大的。“为啥,”他抗议道,“这可不是童装…就算是吧,可也是化妆舞会上用的,你可以自己穿!”“包起来,”他的顾客不安地说,“这就是我要的。”惊愕的店员照做了。回到婴儿室,巴顿先生径直把包扔给了他儿子。“你的衣服。”老头打开包,不屑地瞧着里面的东西。“瞧着挺有趣啊,”他抱怨道,“我可不想让人当猴…”“你在拿我当猴耍!”巴顿先生恶狠狠地说,“不管穿上什么样子—穿上!不然—不然我打你屁股!”最后这句话可让巴顿先生噎的不行,感觉怪怪的,不过非说不可。“好吧,父亲”—带着子女对长辈的那种敬意—“你活的久,知道的多。听你的。”同刚才一样,这声“父亲”又让巴顿先生不寒而栗。“抓紧。”“我在抓紧,父亲。”看着儿子穿戴完毕,巴顿先生是越发的沮丧。斑点袜,粉红裤,带白领的紧身短衫。不过上面还有个小胡子耷拉着,这效果可不大好!“等等!”巴顿先生顺手拿起一把剪刀,三下五除二给他剪了一大截。不过尽管如此,离完美还是差太远啦。还有那稀疏的白发,黯淡的眼睛和古黄的牙齿,与这一身打扮是多么的不搭调。巴顿先生—在审美上固执的很—朝他儿子伸手,厉声道:“过来!”儿子信任地拉过父亲的手,“你打算怎么叫我,爸爸?”—在离开婴儿房的路上,他颤颤地说—“先叫着‘小孩’?想出好名字来再说?”巴顿先生咳了声。“不知道,”他冷冷地说,“我想可能会叫你玛士萨拉。”(译者注:玛士萨拉,圣经旧约里长寿的人。)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III尽管巴顿家的新成员已经理了发,刮了脸,头发也染成了怪怪的黑色,还从一个被惊呆了的裁缝那里定做了童装,巴顿先生依然无法无视这个事实—他儿子实在是古怪!除去驼背的因素,本杰明巴顿—最终给他取了这个名字,而没用那个带挖苦意味的“玛士萨拉”—可有五尺七英寸那么高—童装掩盖不了身高,正如染过的眉毛藏不住下面呆滞的眼睛。实际上,之前聘的育婴师来这儿只看了一眼,就愤愤地不干了。但巴顿先生坚持他的观点,本杰明是个小孩,小孩就该有小孩的样子。起初,他威胁说如果本杰明不喜欢喝牛奶,那就什么都不给他吃。不过到最后还是巴顿先生妥协了,允许儿子吃奶油面包,甚至燕麦片。一天,他带回来一个拨浪鼓,以为他儿子毫无疑问会“自己玩”。谁知本杰明压根就毫无兴致,一天下来也就是顺从地响两声好让他父亲高兴。不玩拨浪鼓,本杰明自有更安静的方式来打发时间。一天,巴顿先生突然发现上周抽烟的数量大大增加,而这一现象很快就有了解释:他路过婴儿房,却发现满屋都是让人发晕的青烟,而本杰明则是一脸愧疚,想要藏起那只哈瓦的烟头。之后本杰明自然是挨了一通打屁股,不过巴顿先生也发现了自己对此无能为力,他就警告他儿子说抽烟会“妨碍他的成长”。尽管如此,巴顿先生仍不放弃。他带回来玩具兵团,带回来小火车,带回来大大的毛绒动物,并且为了培养儿子的创造力,他还特意去询问玩具店员,如果“小孩吃了些颜料,会不会更容易画出小鸭子。”不过,不管父亲费了多大苦心,本杰明依然是无动于衷。他宁肯抱一卷大英百科全书,回婴儿房坐着看一下午,而把他的毛绒动物无视在地板上。显然,巴顿先生的努力收效甚微。这件事情在巴丁摩尔可是轰动一时。还好突然爆发的内战及时转移了人们的注意力,要不然谁也无法估量这会对巴顿家族的社交产生多大影响。一些人挖空心思想要恭维巴顿夫妇,到最后却无一幸免没能避开本杰明这个敏感话题:他长得像他爷爷–就像七十岁的老头那样老!–毫无疑问,这让巴顿先生很是不爽。而本杰明的爷爷无端被人扯出来说三道四,更是气的不轻。医院的本杰明,对待生活随遇而安,倒也自得其乐。一天家里来了好几个小孩,他就活动了下僵硬的关节,陪他们玩了一下午弹弓。一不小心甚至还打碎了个橱窗的玻璃。巴顿先生偷偷看见这漂亮的一击,眼前一亮。从此本杰明就例行公事地每天打碎些东西。不过他这么做仅仅是为了让父亲高兴,让他觉得他儿子是生性好斗。待爷爷消了当初的气,本杰明与这老绅士一起相处的十分融洽。虽然年龄和阅历都是差距相当大,不过他俩依然可以像老朋友那样,一起坐好几个小时,不嫌烦地谈论当天发生的无聊事情。相对于父母,他更喜欢跟他爷爷在一起—他爸妈对他像是有点敬畏的意思—一面是对他蛮横,一面却不时称呼成“先生”。与其他人一样,本杰明对自己身体和心智的早熟也是十分不解。为此他翻阅了大量医学杂志,却没找到任何类似的先例。在父亲的鼓动下,他开始尝试与同龄的小孩一起玩些轻松的游戏—足球的活动量太大,他怕他那一身老骨头折腾不起。五岁那年,本杰明进了幼儿园。上艺术课,小朋友们贴彩纸,编彩图,做纸项链。可本杰明总是打瞌睡,做不到一半就着了。此举让那年轻的老师又气又怕,为了解脱,她向本杰明的父母告了一状,于是本杰明就回了家。巴顿先生对他的朋友解释说,幼儿园是嫌他太小。到了十二岁,巴顿夫妇已经习惯了他们儿子。不过习惯难改,他们依然认为本杰明像其他同龄人一样,是个小孩—除非偶然发生的一些反常事件迫使他们直面现实。不过在十二岁生日的几周后,本杰明有了个大发现。他照着镜子,眼前这是真的吗?在这十二年里,在染液掩盖下的头发,由灰白慢慢变成了棕黄?脸上的沟壑,慢慢地变浅了?皮肤也更红润,更结实了?他说不清。不过可以明确,他已经不再驼背了,而且从出生开始,他的体格就一直在变好。“会不会是…”他想,觉得难以置信。他去见父亲。“我长大了,”他自豪地宣布,“我要穿长裤。”“呃,”他父亲犹豫了下,最后说,“我不知道。十四岁才是穿长裤的年龄…你才十二。”“但你得承认,”本杰明反驳道,“我比同龄人都要壮。”父亲百思不得其解地望着他。“嗯,这可没准,”他说,“我十二岁时可跟你一般壮实。”他撒了谎—这等于说,罗格巴顿终于默认了他儿子的与众不同。最后他们达成了一项协议,本杰明继续染发,继续跟同龄的小孩一起玩,上街的时候不戴眼镜,不拄拐杖。作为回报,他穿上了第一条长裤…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IV关于本杰明?巴顿12岁到21岁的生活,我本想少说点----毕竟是不正常的生活。当本杰明18岁的时候,他的模样像个五十岁的男人。他毛发浓密,暗灰色的那种;他步伐稳健,没有了那种沙哑颤动的嗓音------以男中音取而代之。在父亲的陪伴下,他参加了耶鲁大学的入学考试,并且顺利通过,成为了一名大一新生。被录取后的第三天,本杰明收到了学校登记员哈特先生的通知,让他去办公室安排他的课程。本杰明瞧了瞧镜子里的自己,决定用个棕色染料来染下头发。他焦急地在书桌的抽屉里翻来覆去,却没找到。这时他才记起来,染料在昨天已经用完扔了。本杰明处在进退两难之中。他必须在五分钟内赶到登记员那里。来不及了,只能豁出去了。“早上好,”登记员礼貌地说,“您是来咨询您儿子的事的吧。”“呃,其实,我叫巴顿------”本杰明说,不过哈特先生打断了他。“很高兴认识你,巴顿先生。我正在这里等你儿子。”“我就是!”本杰明大喊道,“我是大一的。”“什么!”“我是大一新生。”“您一定在开玩笑吧。”“不。”登记员皱起了眉头,瞥了下他胸前的卡片。“怎么回事,我要找的本杰明?巴顿明明是18岁啊。”“对,那就是我。”本杰明回道,涨红了脸。登记员疲惫地看了他一眼,“嗯,巴顿先生,别指望我相信你。”本杰明苦笑了下。“我18岁。”他重复道。登记员指着门大吼:“给我出去,”他说,“滚出这学校。滚出这镇子。你这个危险的疯子。”“我18。”哈特先生打开门,“就这样!”他吼道,“你这般年纪的人也想来耶鲁冒充新生。18岁,你吗?好吧,好吧,我给你18分钟滚出去。”本杰明羞辱不堪地走出房间,大厅里五六个大一生忍不住瞅他。刚走几步,他突然回过头来------显然已经被激怒了------冲着站在门口的登记员重复道,“我今年18岁。”在一群学生窃笑中,本杰明走开了。但他注定不会这么轻易逃走。在他沮丧地走在去火车站的路上时,他发现被几个人跟着,随后是一群人,最后越来越多。四处都是那几句话,什么一个疯子通过耶鲁的考试,什么还想说自己18岁来以假乱真。兴奋的气息在整个校园弥漫开来。学生们都跑出教室,足球队也放下训练加入了愤怒的人群。一位教授的夫人甚至没弄好群撑、斜戴着帽子就跑出来跟在队伍后面大喊-------一连串的污言秽语朝本杰明淹来。“他一定是个疯犹太人!”“他这个年龄该上学前班!”“快来看那个神童!”“他以为这里是养老院呢!”“去哈弗吧!”本杰明加快了步伐,接着又跑了起来。他要证明给他们看,他要上哈弗,他要让他们为今天的这番嘲笑和辱骂后悔!坐上了去巴丁摩尔的火车,他把头伸出窗户,“你们会后悔的!”“哈哈!”那些学生大笑不已,“哈哈…哈哈……”这就是耶鲁大学犯下的最大错误。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V年,本杰明20岁了。在生日那天,他加入了父亲的RogerButtonCo硬货批发公司,开始工作。也就在这一年,他开始“步入社会”-------也就是跟着父亲参加各种舞会。罗格巴顿已经50岁了,与他儿子是越来越合得来。实际上,从本杰明停止染发(现在仍是灰白色)开始,他们父子二人就像是同龄,经常被人误认作兄弟。八月的一晚,父子俩穿着礼服,去参加巴丁摩尔城外的一个农家舞会。真是令人陶醉的夜晚!一轮满月挂在天边,白金的光辉铺洒了一路。晚开的花儿向静谧的空气中倾吐她们的芬芳,若隐若现正如低泣。乡下的小路铺满了麦子,如日间半透明的地毯。纯粹的美啊,谁不会被它吸引呢?“干货行业的前景光明啊,”罗格巴顿说。他不求精神享受------少有审美。“像我这样的老家伙是搞不了新花样了,”他感叹道,“你这样充满活力、精力旺盛的年轻人才有大好前程啊!”在乡村的灯光下,到了路的尽头。低吟声若隐若现------像是小提琴的悲调,又像月光下麦浪的声响。他们在一辆漂亮的马车后面停下。前面的车上下来一位夫人,一位稍年长的男士,后面是一个年轻的女孩,简直是倾城的美。本杰明的心思蠢蠢欲动,就像是一种化学反应分解并重组了他身体的每个元素。他发了抖,血液翻滚充溢到他的脸颊、额头。耳朵里都可以听到砰砰的声音。这就是他的初恋。那个纤弱的女孩站在汽油灯劈啪作响的门廊上,头发在月光的朗照下略显苍白。她肩膀上披着淡黄蝴蝶图案的西班牙披肩。她在裙摆下的双脚,就像两颗闪着火花的纽扣。罗格?巴顿侧身对儿子说:“瞧,那是蒙克力夫将军的千金,希尔德佳。”本杰明故作深沉,轻轻点了点头。“可爱的小东西,”他说道。一个黑人小伙子过来要把马车移开,他就跟父亲说:“爸爸,你该把她介绍给我。”他们靠近希尔德佳那一带的人群。按传统,她向本杰明行了屈膝礼。啊,他该去跳支舞的。他谢了小姐,踉跄地走开了。等待他出场的时间是那么漫长。他站在墙边,沉默着,不可思议地用谋杀般的眼神盯着那些执侉子弟。他们脸上满是殷勤,围着希尔德佳旋转。可对本杰明来说,他们是多么可恶啊,就是一群小白脸!他们就凭那点卷曲的小胡子,就让本杰明反胃。到了他出场了。本杰明和希尔德佳小姐随着巴黎最新的华尔兹舞曲,一起在闪烁的地板上漂动。妒忌和不安立即就焕然冰释了,他完全陶醉了,就像是生命才刚刚开始一般。“你和你哥哥一起过来的,就像我们一样,对吗?”希尔德佳问道。她抬头看着他,眼眸就像光泽鲜亮的蓝琉璃。本杰明犹豫了。如果她把他当作他父亲的弟弟,是不是可以省却一些偏见?他记起了耶鲁大学的经历,所以他决定隐瞒。在这样美好的场合里,用自己那荒诞的故事来反驳一位小姐无疑是非常不礼貌的。好一会儿,他很开心地点了点头,带着微笑、倾听。“我喜欢你这年龄的男人,”希尔德佳对他说,“年轻男孩子多么蠢啊,他们向我吹嘘在大学时喝过多少香槟,玩牌时输过多少钱。而你这年龄的男人才懂得怎样欣赏女人。”本杰明感觉自己站在求婚的边缘上-------好不容易才忍住这一冲动。“您这是个浪漫的年龄,”她接着说-------“50。25岁男人太多花言巧语;30岁男人总为工作所累;40岁男人故事太长,要抽根雪茄才讲的完;60岁就……..哦,60岁就快70了;而50岁是成熟的年龄。我喜欢50岁。”50岁对本杰明来说简直是完美的年龄。他热切地希望自己就是50岁。“我以前常这么说,”希尔德佳接着说,“我宁可嫁给一个50岁的男人让他来照顾我,也不想嫁给一个30岁的男人让我照顾他。”那个夜晚,本杰明整个人都沐浴到了一种甜蜜的薄雾中。希尔德佳和他跳了两只舞,而他们发现他们谈论的话题都很投机。她答应两人在下个周末一起出去兜风,他们要进一步讨论那些话题。晨曦微照的时候,他们乘马车回了家。第一群小蜜蜂开始了嗡嗡的叫声,渐渐褪去的月亮透过晶莹的露珠反射出微微的光。本杰明隐隐约约地听到他父亲在谈论硬货批发。“….你觉得除了锤子和钉子,还有什么值得我们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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